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遇魅:舊相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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遇魅:舊相識

第二天兩人在花廳用餐,說是用餐,青雲是吐納天地精元,挽城是真的用餐,兩人都神情懨懨,顯是都沒休息好。一個是心裏有事,一個是心裏驚嚇。

“一會兒隨我去收服一只魅。”青雲吐納完畢,手心朝上在腿上放好,“說起來,這魅還是咱倆的舊相識。”

挽城含著一口飯,聽此擡起頭含混不清的“喔?”了一聲。

青雲看她睜著迷茫的大眼睛,想起從前她還是大福的時候,總是一臉崇拜,兩眼放光的看著他,就像凡人看神明的目光一樣。那時他很少會低頭看她一眼,身處高位總是讓人盲目。神的眼睛跟人一樣總是喜歡平視的,仰視久了會自卑,低頭久了會自負,站在一樣的高度才不累。曾經跟在身後的小娃娃長成這般大了,人變得沈穩,也懂得隱藏自己的情緒了,這才讓他開始註意這只小精怪。

青雲收回思緒,停下叩桌子的手笑道,“你可還記得凡間那要做魅的凡人,纖月。”

“纖月,”挽城咬著筷子思考道,“華國的那個凡人。”

“對!”

“她怎麽了?”

“她,”青雲想起此女的際遇,也覺得算一奇女子了,“去了你就知道了。”

走至南天門,見是青雲上神,守門的天將急忙攔住二人,青雲譏諷一笑,拿出天帝給的通行牌,通行牌中間鏤空雕著一個漏刻,裏面的紫英石漏完是一個時辰,天帝允了他一個時辰,差不多是凡間一個多月。天將見到天帝的信物,行禮放行。

挽城好奇的湊過去看,“這通行牌上神是如何得的?”

“我帶著月老的門徒修煉,自然是月老替我求得的。”青雲痞痞一笑,好像從前那個說要帶著她去凡間修煉的上神。

“這次還要收集怨氣嗎?”挽城對帶她修煉不置可否,雖然過去那段經歷她總是同朵朵狡辯,那真的是上神在帶她修煉,帶她熟悉自己的神脈,為以後天靈山的飛升打下了基礎,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,心中還有一個惶惶不安的聲音,不斷地告訴她,這裏面另有隱情。

青雲聽她如此說,也想起之前的那次修煉,面上湧起一絲愧疚,不過很快就一閃而逝,“這次不需要,怨氣收集完了。”

挽城期期艾艾的問道,“我現在長大了,上神說什麽我都能聽懂。”

青雲不明所以的看著她。

挽城看了一眼青雲繼續道,“上神收集怨氣到底是做什麽用?”幾次三番的被青雲當孩子敷衍,本不欲再問,但既然提起來了,不知道成人後的她夠不夠資格知道真正的答案?

青雲看她一臉期盼的樣子,內心的愧疚更重了幾分,面上卻還是一派淡然的回道,“為了三界,正好你要下界修煉嘛。”這話從廣義來說沒有錯,如果他能找到子離,便說明他們的脫胎換骨之法有用,可不就是為三界族人帶來了巨大的福音?這樣安慰著自己,面上更加從容了。

挽城得到這個答案,則是松了一口氣,果然不是為了私事,果然只是順便罷了,她自己種了五百年的桃子都沒半點長進,所以那次凡間之行,上神肯定是想幫她入門。挽城將心裏的答案又肯定了幾分,對著青雲也笑的愈發燦爛起來。

二人來到大澤,南方大澤與上次北方修行之處不同,那裏車水馬龍,這裏則是舳艫千裏,怨不得是邪魅的滋生地。

剛落至一處拱橋,便聽得一對夫妻吵架。那小娘子看著二十出頭,身量窈窕,只腹部略鼓,她的相公卻是油頭垢面,大腹便便。只聽那小娘子擰著相公的耳朵道,“現在知道我的好了,不是被狐貍精迷了心竅的時候了?錢被騙光了?想起老娘來了?和離!離定了!”

男子抱著小娘子的手哀求,“娘子我錯了我錯了,那狐貍精哪兒及娘子半分,定是她施了狐媚妖術,才讓我和娘子離心,不然以娘子的才貌,我哪裏會瞧那狐貍精半分?”

旁邊人議論紛紛,“那狐貍精又出來害人了,又拆散一對。”

挽城和青雲聽後面面相覷,直覺這狐貍精可能跟他們要找的纖月有關,便上前問道,“不知各位口中的那個狐貍精姓甚名誰,家住何方?”

眾人回頭打量,見是一妙齡少女,旁邊跟著一位俊秀男子,雖然二人隱去仙身,依舊芳華不減。於是一男子玩笑道,“小娘子不必擔心,你如此容貌可比那狐貍精要美得多。”

挽城捉著青雲的袖子,羞澀道,“女兒多自擾,公子是不會懂得。”

圍著的一個婦人朝剛剛說話的男子揮揮手,“確實你們不懂,不管多美的小娘子,都覺得自家男人是個寶,誰都要覬覦三分,男人呢不管自己美醜都自信得很,以為自己人見人愛,狐貍精見了也要從良。”不管周圍男人們發出的嘖嘖聲,婦人拉著挽城的手道,“一看你就是外鄉來的,大娘跟你說,城東頭,有個仙影水榭,那狐貍精經常在仙影水榭跳舞,住哪兒沒人知道,倒是聽那些男人們喊她阿鳶,因為她常年在額頭上畫著一朵紅色的鳶尾花,妖異的很。”

“阿鳶,”挽城默念一聲,不知這阿鳶是不是纖月。兩人向婦人道了謝,往城東走,青雲托人畫了個小圖,到了城東也要晚上了,不如先就近休息,一切明天再說。於是便在街邊酒樓住下了,重新吃到人間的菜肴,挽城很高興,人間煙火暖脾胃,卻對修煉有礙,等成了神就無所顧忌了,為了這口飯也要努力修煉才是!

青雲見她吃的香,一時忘了觸景傷情,便也動了筷子,眼下正是荷花季,挽城點了蓮房魚包、碧筒飲、荷葉魚鲊,夏至的草魚肥美無比,這魚鲊腌的好,碧筒飲的荷葉苦味也恰到好處。兩人食指大動,竟是吃了大半個時辰才停筷,酒足飯飽,雙頰酡紅的挽城倚窗而臥。青雲遵循從前與子離下界的舊習,訂的是最上等的雅間,床邊設一處小塌,窗外淩空吊著三四個大缸,缸裏是大朵大朵開的清麗的荷花,清風陣陣、荷香縷縷,好不愜意。

挽城今日著一身粉衣,倒與荷花連成了片,青雲捏著酒盅打量著這副“窗景”:美人腮凝新荔,鼻膩鵝脂,淡眉如秋水,淤積伴清風,蓮葉何田田,荷花羞玉顏。荷花、碧葉、美人,真是一副上好的夏眠圖。

缸子裏的一只魚兒躍出水面,帶起顆顆水珠,飛落到挽城臉上,驚醒打盹兒的美人圖。挽城咕噥一聲翻了個身,夢中不知睡榻窄,眼看就要滾落到地上,青雲連忙伸手接住,弱柳腰肢,扶風美人,挽城睡眼迷離的瞧了他一眼,轉頭埋進這清香的懷抱裏睡得更沈了。青雲無奈嘆氣,將她抱回房間去睡。

安頓好小家夥,青雲臨窗而坐,玉手輕輕一撥,鏡子似的水面立時碎成千萬片。子離從不喜歡荷花這樣粉嫩的顏色,她喜歡濃墨重彩的紅,喜歡神秘莫測的黑,淡粉淺綠的似乎從來沒見她碰過,而挽城則完全是另外一種女子。

發呆了半日,忽聽隔壁嚶嚶有聲,青雲豎起耳朵仔細聽去,是一個女子的嚶嚀聲,嬌柔軟糯帶著絲絲催情,不似凡人。青雲將一面銅鏡立在缸子上,倒映出隔壁的場景。只見一細長身段的姑娘正倚在一個男人懷裏勸酒,那男子接過酒杯,嗅了嗅杯子上殘餘的美人手香,然後才將酒一飲而盡,“阿鳶斟的酒格外香甜。”青雲暗道,這倒是巧了,得來全不費工夫。

名叫阿鳶的女子伸手夠水晶盤裏的葡萄吃,衣袖滑落,露出一大截雪白的手臂。她櫻唇開合嬌俏嗔道,“既然阿鳶斟的酒格外香甜,薛郎為什麽不把阿鳶娶回家日日給你斟酒呢?”

薛郎名鏡之,紈絝官二代,聽聞阿鳶的話面上一噎,隨後托起懷中人的臉,“只要你願意,”說罷便要吻上那雙朱唇。阿鳶將他推開,“我可不做小妾。”

“名義上是小妾,但我會將你寵成正妻。”薛鏡之哄她道。

阿鳶從他懷中脫開身坐到一邊,頭一扭正對著窗外,額上一朵紅色鳶尾花妖冶盛放,粉面薄怒,雙眉緊蹙,“我就要名義上的妻子,不然~”阿鳶半個身子前傾,領間的春色一覽無餘,“不然~你這輩子再見不到我。”

青雲看到阿鳶正臉,確定是纖月沒錯,只是比起當初弱質纖纖的纖月,此時更多了幾分嫵媚和淩厲。

“阿鳶你聽我說,我家那母老虎休不得,她爹是二品,我開罪不起,就是我爹娘也不會同意我休了她,但你放心,只要有機會我就會將你升為平妻,讓你與她平起平坐。”薛鏡之急切的想再去摟住面前的可人兒,卻撲了個空。

“放你娘的屁,”阿鳶閃身站起,手裏的團扇越扇越急,“你們這些男人,慣會嘴上功夫,今日讓我為平妻,未知明日進了門還記不記得你的鬼話連篇。”

薛鏡之捉了她的衣襟,“自然記得,我發誓……”

還未待說完,阿鳶一個團扇扇了過去,薛鏡之楞怔當場,阿鳶忽的美目流轉,俯下身來軟語道,“你說你愛我,那你可願為我去死?”

“自然願意。”薛鏡之被她突然的溫柔弄得意亂情迷。

阿鳶貼到他身上,渾身透著說不出的妖嬈,“寧願為我死,卻不願為我休妻,你的誓言可真是誠的很。”阿鳶撫上他的命門,正要施展迷離魂術,青雲見了急忙出手制止,未待出手,門咚的一聲被撞開。

“阿鳶”一個道士裝扮的人走進屋來。

“怎麽又是你”阿鳶氣道,薛鏡之看見來人,笑道,“這是誰,阿鳶還認識道士?”細看這小道士青衣混元巾,正是那規矩最為森嚴的天師道,不婚不娶不能食肉,男子笑得越發囂張,“阿鳶真是了得,天師道的道士見了都要動凡心。”

“你先出去,”阿鳶呵道,薛鏡之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,“你是讓我出去?”

“對,就是你,出去”阿鳶耐心全無。

阿鳶雖然看著弱柳扶風,發起火來也是嚇人的很,男子非常識趣的沒有多言,退了出去,臨走前還不忘說一聲,“阿鳶,明晚仙影水榭,我去接你。”

門關上以後,阿鳶又恢覆一貫妖嬈姿態,蓮步輕移,踏至小道士身前,“了空山人這是想阿鳶了?”

小道士舉起左手手臂,結實的手腕上紮著一圈桃木珠串,粉白的珠串此時正發著瑩瑩紅光。阿鳶看著那珠串,再看看自己手臂上的珠串,氣急,“原來你送我珠串是這用意?!”阿鳶使勁褪那珠串,卻怎麽也褪不下來,一道金印懸於珠串之上將她的手彈開。“何今安!,你給我把它摘下來!”

一只茭白的玉手遞至身前,今安用拂塵將她的手推開,“不可。”

“你!”硬的不行,阿鳶瞬間化成一灘春水,斜睨著他,聲音嬌俏,“我知道了~”

今安看著忽然換了一副面容的阿鳶,內心隱隱不安。

果然,阿鳶附身上去,擡著細白的臉龐,兩團珠圓玉潤壓著今安結實的胸脯,那朱唇就在離他下巴一寸的地方開開合合,“了空山人這是要來渡我。”今安的心臟嘣嘣嘣跳個不停,慌得都忘記推開她。

阿鳶感受到那強有力的心跳,越發肆無忌憚,柔柔十指攀上那皎皎玉容,可能因為從前是書生的緣故,今安生就一副儒雅樣貌,且這白白的臉觸感上佳,與那些油膩之物頗為不同。“小道士的心為何跳得這般快?”阿鳶踮起腳尖,附到今安耳邊,酥酥麻麻的感覺頓時從耳朵蔓延至全身,今安想要逃離,卻被阿鳶攀住肩膀,美人吐氣如蘭,“莫不是小道士真的對我動了凡心?小心你的師父打你喔~”

今安再按奈不住,抽出身來,原本攀在他身上的嬌兒失了靠山,驀的向前倒去,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,倒下的身形都那般嬌軟好看,今安急忙扶住她,卻被她投來的滿目情意看得心慌,失了力道,兩人一起摔到了地上。

今安掙紮著要起身,阿鳶卻不同意,不僅那珠圓玉潤緊貼著他,就連衣領也惶惶垂下,露出裏面的風光,半邊的衣袖滑落,香肩頓現。今安一時不知該不該動,只梗著脖子看向窗外,“姑娘快快起身,這樣,有失體統。”

“體統?小道士日日跟著我,這可是你們教的體統?”阿鳶撫著那緊張發汗的臉笑道,“既然小道士要救人,何不一勞永逸?將我收入房,我再不尋其他人去。”

“我乃天師教,不得食葷,不得碰色。”

“喔~原來小道士為了自己的教徒身份,寧願放著眾生不渡啊~”阿鳶彈彈他發緊的面容笑的頑皮如林間小鹿。

“不是……”

“那你就是原意咯?”阿鳶扒開他的道衣,露出半邊結實的臂膀,不同於那些富家軟腳蝦,這是實打實每日練功練出的腱子肉。阿鳶撫著那剛硬的肩膀、手臂、胸膛,手過之處,激起戰栗連連,今安再顧不得是不是會弄傷她,翻身將身上的女子甩了出去,整理好衣袍站起身來。

“以後莫要再害人!”扔下這麽一句話,便慌裏慌張的逃竄出去。留阿鳶在身後哈哈大笑,笑過之後,眼睛裏只剩下冷清和寂寥,阿鳶提了一壺酒,來到窗邊,探出半個身子望著皎皎明月笑道,“看夠了沒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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